安室澈

【平新】巴别塔(0-2)

哨向paro,《盛夏白瓷梅子汤》g文解禁。出本初体验,是痛苦与开心交织的难忘经历。(笑)

写作的起因是觉得服部平次与工藤新一的性格互补性与哨兵向导设定相当契合,想要尝试描绘这个世界观下的可能性。

希望大家能喜欢这个关于理想、隔阂、信任与爱的故事。


Chapter 0

熹微的晨光里,青年穿着笔挺的向导部白色制服立于办公桌前,报告已经上交,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那位对自己这一冒险抉择的宣判。

很长时间里,房间里都只有纸张翻动摩擦的声音,反反复复。光影在纸页间变幻,青年目光平静,眼底的不安与忐忑尚未来得及浮出便被他压下去。

办公桌后的男人终于翻完了手头的文件,他捏着那摞被订的整整齐齐的纸页,抬头看向工藤新一,像是想要在他的脸上找出什么。可他能看到的只有沉静。

少年像是赌桌上放手一搏的赌徒,筹码已经推出,他只能也只想等待最终的“判决结果”。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散在空中。

“答应我,活下去。”

逆光的阴影模糊了那个人的面容,也模糊了他在那一瞬流露出的深切担忧与关心。

得到想要的答案,青年绷紧的肩膀放松了下来。他眼神涣散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甚至还牵出了一个浅淡柔和的笑容。

“我会的。”

他深深地朝办公桌那头的身影鞠了一躬,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唯余一地晨光。

 

Chapter 1

“咚咚咚。”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在空旷的走廊上激起回声,打破了一时的平静。棕发的青年人只略停了停笔,头也没抬地应道:“请进。”

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和着阳光一齐涌入医疗部重症科的办公室,棕发青年不紧不慢地合上笔记本,掏出怀表平缓地阐述着:“九点零五分三十七秒,你迟到了,服部君。”

“怎么是你?白马探。你不是军事委员会的人吗?调到医疗部来做什么?”踏进办公室的哨兵制服衣领松松地敞开,气息还有些不稳,他瞪着眼前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三件套的年轻向导,惊讶地挑眉:“那位小姐姐没有跟我提过要换主治医师这件事啊。”

白马闻言,不紧不慢地拿过遥控器调好了房间的白噪音,随即双手交叉撑起下颌,认真对上了哨兵的视线:“那么,我想你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接下来的时间将由我代替灰原小姐追踪你的身体情况。”

对这位虽然是工藤新一同窗兼好友、实际上跟自己处处气场不合的向导,如今工藤不在场,服部连敷衍客套的耐心都懒得给。他双手插兜,一步未动,“不配合”三个字明晃晃地挂在了脸上,站在原地无所谓地扬了一下嘴角:“不必了。”

“我知道了。”白马一脸理解的表情点了点头,似乎毫不介意哨兵的失礼,按照原定计划开始了诊疗流程,低下头对着笔记本逐字逐句地确认道:“服部平次,22岁,哨兵评级S级,东京塔哨兵部重案组组长兼哨兵部首席哨兵,未结合,任务状态暂停中,基础信息是否有误?”

服部被面前青年自说自话的状态弄得有些火大,深呼吸了一下,压下了语气里的不忿:“‘未结合’是什么意思?听着,白马,我的精神链接没有断,我也没必要每周来你们医疗部报道。”

看着眼前向导好整以暇的神情,他顿了顿,恶意补充道:“要不是那个小姐姐负责我的所谓治疗,早知道是你,我今天根本都不会来。”

白马揉了揉眉心,抬眼对上了年轻哨兵的视线:“服部君……”

年轻哨兵提高了声音,盖过了白马所有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我不关心你想跟我说什么,白马。我的身体状况也不需要其他人负责。而且,关于精神链接的问题我已经在报告里写了不下十遍,最近几周的最终报告都显示我的五感测试状况稳定,你们医疗部是不是都从来不看病人自述也不看测试结果,”说到这里,服部的手指在口袋里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凭臆测给人下诊断啊?”

“五感测试状况稳定?”白马在一长串抱怨中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蹙眉若有所思地重复着。

服部点了点头,理直气壮地抗议道:“是啊,报告里写的清清楚楚,s级,整个东京塔也没几个比我高的。有什么问题吗?我不需要治疗,请给我申请恢复外勤任务。”他刻意加重了敬语,脸上仍然挂着点懒散的笑意。

“当然可以。前提是……那些都是真实数据的话。”白马的表情严肃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服部笑意褪去,神色冷了下来。

“确实,如你所说,你的五感测试结果都是s级,非常优秀;但根据激素监控数据来看,你的五感失调等级已经达到四级了,如果失调等级再上升一级……除非你上学期间从来没听过理论课,否则后果我想你比我清楚。”白马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表情变化,随手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敲了敲桌子:“服部君,我不关心你的s级测试结果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出于对我的病人负责的角度,为了避免精神域崩塌,我建议你向结合委员会提交结合申请,或者你愿意去军事医院的静音室住一个月,我也可以替你申请。”

一贯彬彬有礼的青年顿了顿,难得语气有些强硬:“这些都是我让快斗在结合委员会的档案资料库里调取的真实数据,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入侵了资料库并篡改了数据……”

“那个系统有一半是我帮忙维护更新的。”哨兵不满地插话。

没人真在问你这个。被打乱节奏的白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充耳不闻地说了下去:“……但即使作为哨兵部的首席哨兵,骇入中央管理层的系统也值得上报军事委员会处理了。”

服部毫不在意地挑眉:“你报吧,最好把黑羽君的修改记录也一起提交上去,或者我帮你提交也可以。”

大阪哨向学院的老师曾经评价道,17岁的服部平次身体条件、心理素质、观察推理能力、指挥才能都极为出色,最大的缺点是偶尔行事冲动不计后果,尤其当情绪波动明显时,可能在短时间内失去对现场状况的理智判断;而22岁的东京塔首席哨兵服部平次已然学会用轻松写意的外表、大大咧咧的笑容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和行动目的,偶尔剑走偏锋、大胆冒进的行动计划下,是对实力的绝对自信与对局面的冷静把控。

唯一能让他失去理智的破绽,是工藤新一。

白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地扔出了底牌:

“服部君,工藤新一已经死了。”

听到这里,油盐不进的哨兵霍然抬头,嗓音危险地压了下去,警告意味十足:“白马……”

白马回避了对方的目光,心下有些不忍,却仍坚持着,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服部君,你的结合向导,向导部指挥科长官兼东京塔首席向导工藤新一,已经在一个月前被中央管理层确认死亡。”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方才还站在社交安全距离以外的哨兵已然逼到了白马探面前。向导只来得及展开精神屏障,桌上的东西就被悉数扫落,接二连三的碎裂声与落地声在空间内清晰可闻,他被揪住衣领从座位上拖了起来,背部狠狠撞上办公桌后的书柜发出一声闷响,侵略性极强的精神威压在办公室铺开,逼得人几乎动弹不得、无法呼吸。

咬牙切齿的句子和着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压迫感十足地打在耳边:

“你敢再说一遍——”

以服部现在的状况,贸然发动精神攻击会大大增加精神域崩塌的风险。无论是站在工藤新一好友的立场,还是医疗部向导的职责角度,这都是白马探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虽然尚有余力挣脱,白马也谨慎地保持克制,不再动作也不再出言刺激眼前的哨兵。

然而,他一言不发的态度仍然进一步激怒了理智失控的哨兵。片刻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白马脖颈上的力道被加重,呼吸变得愈发艰难,背后的书柜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声。

他被迫直直地对上了服部平次的眼睛。

白马探怔住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服部平次。无论是在东京哨向学院还是东京塔,听到服部平次声音时多半能在几步内寻到工藤新一的身影。服部平次的目光永远毫不掩饰地注视着工藤新一,带着抑制不住的欣赏、欢喜、关切和包容;而在任务现场或远程协助中与单独行动的服部平次碰上,他也时常带着点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眉目间透着爽朗利落的笑意。

而现在,那双惯常神采飞扬、蕴着暖意的翠绿色眼眸,已然被难以控制的怒意烧灼吞噬,仿佛山火肆虐的森林,眼眶被染得微微发红,雾气在表面漫开,又被眼睛的主人生生压了下去。疯狂的温度下,沉着太多黯淡得让人不敢触碰的情绪,绝望、无措、恐惧、自责,比愤怒更沉重压抑,透骨穿心。

“工藤新一没有死!我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眼神偏执得像是一把失去了刀鞘的利刃。

白马安抚地点了点头,眼里浮上了一层难过,低声应道:“我相信你。”

服部眼里情绪骤然褪去,他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趣一般撤去了对白马探的压制,甩开手后退几步,闭了闭眼,颤抖着稳住了呼吸。

他把自己陷进沙发里,茫然地盯着手腕上的终端和空空落落的掌心,语气轻的像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可是,我出不去,我也找不到他……”

白马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办公室,苦笑了一下,仔仔细细地重新打好了领带,整理好衣领后,在服部平次身边隔了半个身位坐了下来。

“服部君,工藤新一需要你的帮助。”

“我知道。”服部像是在回答自己潜意识里的声音,喃喃地应了一声。

半晌,理智回笼,服部直起脊背,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白马探,声调陡然提高:“等等,你知道工藤新一没有死?”

“是的……”

白马还没来得及做出详细说明,就被服部平次打断了:“你不仅知道他没有死,甚至,你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才从军事委员会转到医疗部来的。”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不,这么说不够准确。你在军事委员会的调查遇到了问题,调到医疗部的目的是和我直接接触,从‘当事人’这里获得第一手情报。”

“很敏锐,不愧是工藤君看中的搭档。”白马笑了笑,随后语气端的正式了一些:“抱歉,服部君,刚刚是我冒犯了。”

服部偏了一下眼神,又转回去,摆了摆手,示意略过不提。

“那工藤君的事情我们一会再谈。时间有限,我们可以先开始今天的治疗吗?”

服部点了点头:“来吧。”

“深层安抚与治疗需要进入精神域,失礼了。”

 

Chapter 2

白马探在一列飞速行驶的电车上睁开眼睛。

空空荡荡的电车车厢里,只有他一位乘客。

青年平静地抬眼向窗外望去。滚动的车轮迅速掠过了窗外郁郁葱葱、一眼望过去仿佛寻不到边界的森林,光影落在车厢地面上,目不暇接地切换着。片刻后,在年轻向导的凝神注视之下,车窗外的景致豁然开朗,稀稀落落的建筑在视野中闪过,愈发密集,也愈发清晰。

“列车到站,中央广场站。”

中央广场,正是任务报告中提到的,工藤新一失踪、服部平次失控重伤的案发地点。

像是在回应白马探的思考一般,电车缓缓停下,在“嘟嘟嘟”的提示音响起后,车门应声打开。

 

他被带进了服部平次的回忆图景。

进入回忆图景中的来访者只能旁观图景内的景象,无法干扰,也无法被图景内的人物察觉,像是被卷入一场身临其境的梦境,或是观看一部多维度感知的电影。

年轻向导站在商场一楼,仰头对着大厅内的时钟确认时间。

一个月前的周日,早上九点十三分。

白马探很快意识到,在当前的时间线上,案件还未发生,相关人员的行动并没有被记录在案。

梦境的主人未免也太不体贴,还需要来访者自己寻找主角。白马站在商场一楼大厅中央,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点开终端手环动用权限调取了服部平次的位置。

定位,三楼的甜品店。

走进甜品店时,工藤新一正倚在吧台上跟服务生交流着什么。标配的工作服鸭舌帽压得很低,堪堪遮住了服务生的面容。白马探的视线扫过去时,留意到鸭舌帽边垂下了几绺金发。

有点熟悉,像是东京塔的人。年轻向导习惯性地仔细打量了几眼——

竟然是东京塔军事委员会的降谷零委员长!

白马流露出片刻讶异。降谷先生的身份是东京塔的秘密,知晓的人甚少,且他一贯行踪成谜,却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工藤新一身边,不免让人多想。他在这里做什么?和工藤新一交换情报,下达指令,还是直接参与了这一场任务?

还没等他凑近听清二者的对话,工藤新一已经结束了交流,端着两杯饮品向甜品店内的小方桌走去。而金发的服务生动作利落地收拾好工作台后,朝着下一个走上前的顾客露出了温和阳光的笑容。

白马无法向记忆图景内的降谷先生寻求答案,只能暂且压下疑惑,转而去关注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

为了掩人耳目,东京塔首席们都没有穿着白马惯常看到的制服与作训服,而是和这个年纪的普通人一样套着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宽松的袖口遮住了塔内向导哨兵独有的终端手环,看上去活泼又青春,完完全全一副周末出来逛街的高中生打扮。

“这个蹲点的任务是我主动接下的,侦查组的组员已经连轴转了两周,重案组也需要缓口气,我刚好今天轮休。但你怎么来了?”服部皱眉,一边压着声音跟工藤说话,一边伸手接过自家向导手中的饮料,目光追随着他在自己身边落下。“你已经两天没睡了吧?”

“难得的周末,当然是约会了。”

工藤新一的语气里带着轻快的笑意,眨了眨眼,自然而熟稔地往服部平次身边凑过去。服部习惯性地抓过工藤新一的手轻轻捏着,在听到“约会”的时候,手指一抖,僵住了。

“工藤,你不用勉强自己来陪我……”

服部平次正要开始他日常名为“工藤你要注意休息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的长篇演说,可刚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一个很轻的触碰落在了年轻哨兵唇上,像一只路过荷叶的蜻蜓。

剩下的话都被团巴团巴扔到了理智的死角,服部平次一个字都想不出来了。

白马探坐在这对最佳搭档对面,眼睁睁地看着一贯游刃有余意气风发的首席哨兵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色,从脸到耳根都烧灼一般地红了起来。

过热死机的哨兵在数秒后开始重启,服部张了张嘴,磕磕绊绊地试图找回声音继续刚才的劝说:“我说,你自己手上的案子结了吗?我这边不需要担心……真的,没什么问题的……”

工藤新一从不试图在这种问题上跟服部平次争辩,他只是凑近服部平次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离开前甚至还咬了咬耳垂。

蝴蝶扇动翅膀一般的细小空气振动引起了巨大的反应,电流划过的战栗感从耳尖一直爬到脊背,服部平次无法自控地瑟缩颤抖了一下。

重启失败。

啊啊,好像有点过头了。工藤新一被按住肩膀时毫无危机感地抬头,眉眼弯弯,嘴角还噙着笑意。身边人迅速倾身上前,几乎是扑上去一般,密集的亲吻在脸颊、眼睛上落下。

“好了好了,咱们还有任务呢。”工藤新一笑得止不住,一边躲一边反手轻轻挠了挠服部平次的掌心。

服部闻言停了停,低低地喘息了一声,又依依不舍地在工藤新一下唇上轻咬了一口。

“服部平次,你是狗吗!”工藤新一推开身边人毛茸茸的脑袋,毫无威胁性地甩过去一记眼刀。

服部平次嘿嘿地笑了起来:“这样就扯平了。”

好像能理解自己和快斗交流的时候,工藤君为什么经常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嫌弃表情了。旁观全程的白马探面无表情地想道。

“……扯不平。”工藤新一扯了扯连帽衫的领口掩饰嘴角的笑意。他低头抿了一口冰咖啡,再抬头的时候端出了严谨的工作态度,压低声说道:“服部,我申请了并案调查。”

“什么?”服部摸不着头脑地望过来。

“你们今天的蹲点是因为重案组管辖的编号S-A011哨兵失控案吧。”

工藤新一虽然与服部平次管辖部门不同,但因为结合关系缘故,又是任务搭档,拥有与服部平次同级别随意查阅哨兵部案件的权限。

服部点点头:“这个案件目前调查进度没什么进展,只能先用笨办法了。”

“这个案件应该和我手上编号G-A008向导失踪案并案调查。我向军事委员会提交了申请,已经同意了。”工藤新一轻描淡写地分享着自己的发现:“我这边调查进度也遇到了障碍,想换换思路,就去看了你们的案件。很有趣的结论,情报科报告里对哨兵失控连环作案嫌疑人特征的犯罪侧写,跟我们那一系列的案件结果惊人地相似。”

服部平次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我疏忽了,我最近外勤出的太多,都没怎么关注向导部的案件。”

“说什么傻话。”工藤新一动了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身边的哨兵:“看终端,我把案件资料传过来了。”

服部平次依言照做。片刻后,他扯了扯袖口遮住手环:“我明白了,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服部默契地跟上了自家向导的思路,压低声音分析道:“连环作案嫌疑人被判断是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普通人,反侦察能力极强,对哨向群体有很明显的恶意针对性和很高的社会危害性,以降低哨向群体的社会评价为目的,故意在人流密集的场所诱导哨兵失控。医院,学校,电影院,车站……”

服部顿了顿,思索了片刻后,皱眉说了下去:“选择的地点目前看来具有随机性,失控的哨兵身份、地位、年龄都难以找到共性,但说是无差别犯罪,又不太合理。随着连环案件数量的增加,可以看到哨兵失控造成的伤亡在步步升级,像是……在做实验一样。”

合乎情理但可怕的分析。白马听完,神情凝重了起来,一股莫名的寒意窜过脊背。他经手过那份并案调查的申请,但对于工藤新一的判断他一向极为信任,军事委员会的事务千头万绪,他并没有仔细留意过这一系列案件。

工藤点头认可了服部的判断:“因此,根据情报科对之前连环作案案件特点的分析推断,周末的中央广场是极佳的犯罪舞台。”他淡淡地抬眼,视线朝着甜品店的玻璃门外扫了一圈,示意道:“人流密集,而塔的机动人员有限,一旦发生危急情况不容易调出人手,且案发后侦察难度相当高。”

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与苦涩在工藤新一眼底划过。S-A011哨兵失控案的上一起事件发生在地铁站,带来的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东京塔中央管理层承担的压力最终都转到了负责管辖这一系列案件的哨兵部重案组,工藤新一已经连续三周没见服部平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他压下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稳住了声线:“服部,你们哨兵部的行动方针是正确的,但这种大量投入人力的消耗战不是办法。”

服部耷拉下眉眼,撑着额头叹了口气:“我知道。但塔的存在意义除了管理和监控哨向群体,很大一部分职能就是协助警视厅维护社会秩序,保护民众的平静生活。涉及哨向群体,连我们都觉得棘手的案件,警视厅的普通人更加没法招架。这已经是目前的最优解了。”

年轻向导没有接过话头,他伸手圈住了身边人骨节分明的手腕,在桌面上心不在焉地摩挲着,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服部平次大大咧咧地揽过自家向导,指尖揉了揉对方蹙起的眉心,语调轻松明朗地开口:“好啦,别担心。我可是服部平次,才不会因为这个案件导致结案率输给你啊。”

“谁跟你说这个了。”工藤新一神情放松了些,推了推对方搭在肩上的手臂:“有些案件多少也跟我说一下吧。”

“工藤你才是吧!”服部不服气地开口反驳:“总是自顾自地调查,从来不肯把案件转给我,甚至偶尔还会自顾自地消失,都不知道每次我有多担心你。我是你的搭档诶。”

“我知道了——多久前的事了你念叨这么久,下次保证提前告诉你。”年轻向导无奈地拖长了语调,应了一声,侧过脸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自家哨兵认真的神色。

“工藤,我知道我拦不住你去做危险的任务,我们是一类人。你要做什么总是有自己的考虑。那一定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在对方纯粹得毫无杂念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即使已经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了很多年,始终还是没法完全习惯也没法忽视啊。工藤新一不受控制地向服部平次凑近了一点,呼吸相闻的距离里,他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用力闭上了眼睛。

几乎是在闭上眼睛的同时。

湿热的气息在眉间落下,浅到几乎留不下印记的触碰毫不讲理地烙进了心底。

同时烙下的还有元气满满的坚定声音:“盖章。就这么说定了啊工藤。”

“嗯。”

工藤新一微不可查地笑了起来。

已经有了“预知”视角的白马探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该感叹服部平次直觉敏锐还是工藤新一心思缜密,又或者是,这对最佳搭档真不愧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案件案件。”服部平次红着脸抽回手臂转移了话题:“工藤,根据并案调查后情报科给出的分析报告,之前几起案件中的失踪向导与失控哨兵具有很强的人际关联性,结合关系,朋友关系,亲缘关系都有。但我不明白向导失踪的意义在哪……”

“嗯?”工藤新一回复了一个单音节,示意服部平次说下去。

年轻哨兵抓了抓头发,语气中带着困惑:“如果只是为了引发哨兵失控,并扩大由此造成的伤亡,调虎离山将这些向导哨兵隔开一定的距离就够了吧。毕竟远距离安抚是只有s级向导才能做到的事情,而且只能针对自己的结合哨兵。”

“调查这个意义,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了。”工藤新一意味不明地说道。

片刻后,年轻向导起身敲了敲桌子,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力:“快把饮料喝完。该走了。”

 

白马跟着两人走出甜品店后,周围的一切飞快地发生了变化。

商场内发生了骚动。这是白马定神后瞬间做出的判断。身边的人群以不正常的速度四散开来,无序地流动碰撞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回忆图景中的混乱影响不到白马,他有些着急地抬眼想要找到时钟确认时间,回头差点与图景中的人影撞上。他惊了一下,随即认出这个人影正是回忆图景的主人:服部平次。

年轻哨兵的手还紧紧地握着自家向导的手腕,他听完无线耳麦中传来的汇报后,脸色变得极差,转头出声:“工藤……”

向导在他刚刚开口的一瞬间就接下了话头,语速飞快:“四楼电梯口,十二岁男性,黑色外套,估计刚分化不久,失控程度橙色警报。我先去疏散人群,马上过来。拜托了,服部。”

他深深地看了自家哨兵一眼,转头汇入人群向一楼的广播室跑去。

与此同时,带有安抚意味的强大精神力在整个商场铺开。

橙色警报……和最终报告上的判断完全符合。白马探几乎难以相信这是工藤新一在几乎事发同时就做出的判断,甚至没有亲临现场。但同时,作为s级向导,白马探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橙色警报意味着什么:最高级别的精神力失控,无可挽回的精神域崩塌,无差别攻击,同时对靠近的哨兵向导有着极高的共感危险性。

没有经过训练与约束的哨兵有着恐怖的破坏力,像是怀抱着致命杀伤性武器却不知道如何正确使用的孩童——而对方确乎还只是个孩子,分化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被“塔”登记在册,更没有被招入哨向学院受训。

白马紧跟着服部的身影赶赴到了案发现场。在任务报告中读到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年幼的孩子五感已经完全失控,蜷缩在地上紧紧抱着头部,眼泪无意识地疯狂涌出,嘶吼的声音几乎听不出原本的音色,惶恐、无措、痛苦、绝望的情绪以孩子为圆心蔓延开来,令人五感失控、无法动弹的可怕威压淹没了范围内的人群,带着破坏性的精神力无差别地攻击着感知内一切人和事物。商店橱窗玻璃、吊灯、模型,都在看不见的冲击力下粉碎跌落。

而这甚至已经是工藤新一的精神力铺开后浅层疏导的结果。从现场造成的伤亡来看,这个孩子的精神域攻击性很强,天赋颇高,如果能够正常学习毕业,至少可以达到A级的评级。白马内心不无痛心地想着。

服部平次逆着人群、顶着令人恐惧的精神力攻击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孩子身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自如行动、保持清醒意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服部平次的精神域稳定性在同龄哨兵中本就是顶尖水平,但没有与工藤新一的稳定精神链接与精神力配合,即使是他也难以在短时间内靠近并控制局面。

年轻哨兵的闯入激起了孩子的应激反应。密集的精神力攻击直直地朝他冲了过去,连带着引发了孩子肢体动作上无意识的剧烈挣扎。服部熟练地控制挣扎的动作,精神攻击强硬突破精神屏障后,利用精神力压制使失控的孩子陷入了昏迷状态,精神力的破坏也随之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清晰的广播声响了起来。

“各位先生女士请注意,商场四楼电梯口发生严重事故,东京塔已接管现场并对情况进行有效控制,请大家保持冷静,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有序撤离。”

服部急速在终端手环上敲击了几下,联络东京塔与警视厅紧急支援善后,随后转身配合广播在原地疏散、安抚人群,处理伤员。广播声在重复了三遍后停了下来。现场的状况在工藤新一的精神力安抚下基本得到了控制,年轻哨兵半跪在电梯口,抱起被打晕的孩子,伸出精神触手小心地检查着孩子的状态。

虽然结合搭档可以五感共享甚至直接通过精神域交流,任务中的服部平次还是更偏好语言沟通,以方便存档与复盘。现场处理算是暂告一段落,服部敲了敲无线耳麦,试图接上属于工藤新一的频道。

突然,年轻哨兵脸色一变:“喂,工藤!听到了回答我!工藤!”

没有任何回应,无论是无线耳麦,还是精神域。

白马探的心沉了下去,即使他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

任务报告中,工藤新一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中央广场的广播室。无论服部平次怎么喊,工藤新一都不会来了。

但在记忆图景中,服部平次还在坚持不懈地呼叫着自己的搭档。

在任务中短暂失联并不是偶发现象,无论是白马还是服部,都对这一类情况有丰富的处理经验。但发生在情况得到控制、人流量密集的中央广场,一定是有尚未察觉的外部因素介入了。而更让服部平次担忧的是,工藤新一的精神域像是被单向封锁了一般,他骤然对那一端的状况失去了所有感知,这是从未发生过的状况。

服部平次产生了极其不妙的预感。

与此同时,商场的地面与吊灯忽然猛烈地震动起来。

尖厉的呼啸声响起,耳畔几乎听不见任何其他声响。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一刻,商场内的所有人影仿佛被灰尘与迷雾笼罩,消失不见,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在晃动、碎裂,越来越模糊,数秒后,商场的墙壁出现了巨大的裂痕,在可怕的轰鸣声里,建筑仿佛电影慢镜头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炫目的白光掩蔽了视线,剧烈的疼痛与眩晕感在脑袋里炸开。

 

白马探努力睁眼试图在一片混乱中看清服部平次的状况,却发现眼前没有熟悉的身影,甚至没有了任何实景。

这已经不仅仅是回忆图景了!是现实中服部平次被同步诱发五感失调,他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域了……

白马探心里一紧,迅速对服部平次投射了精神安抚。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点点压过了耳边尖厉的呼啸,灼目的光照和炙人的热度褪去,天色暗了下来,浸着水光的葱茏叶片在视野中逐渐清晰,水滴从叶尖缓慢滑落,清新的水汽和植物的清香在鼻尖萦绕。

雨声渐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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